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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尾巴之下是女相g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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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宁穗(四)
      罢了——
      宁穗抬眸,把烛给掐了,缓身,退下去。又看了看已经昏黑的房内,床上那模糊的人影。
      他不该带着一份悲戚,去体恤。
      宁穗有更多想做的,需做的。
      想着想着,他又下楼,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两碎银,招呼小二。那年轻的,眉眼不似中原人的小二叁步并两步的,走到一个没什么表情的白皙男人面前,用蹩脚的话问:
      “要什么?”
      宁穗抬眸思索半晌,捏了捏膝盖。
      “打壶酒来,不用温,冷的最好。”
      小二用一声又长又阔的吁声回他:“诶呀…客人呢——夜半喝冷酒,对身子不好,第二天怕是要闹肚子滴!”
      后者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,再不言语。
      窗外雪下的愈大,雪片子沉甸甸的,撞在窗纸上,扑簌,扑簌。声响不脆,像是湿透的旧纸,一层又一层,堆迭着往下掉。
      整个天地仿佛都裹进了一床臃肿湿冷的旧棉絮。石板路被雪掩得严实,偶有车辙印子,也被新雪迅速抹平,像是从没人走过。
      他视物不好,模模糊糊只能看见远处几盏风灯,被雪雾氤氲着,晕开昏黄一团一团的光圈,像将熄未熄的炉火残烬。
      接过小二递来的粗瓷酒壶。壶身冰凉,冷气直往指缝里钻。
      他提着壶,没上楼。
      又复的折回来,坐在靠近门口那张蒙着灰的方桌旁。
      那地方最冷,寒风卷着细雪粒子,从门轴缝隙里钻进一丝丝,带着针尖似的凉意,细细密密地刺人。
      小二张了张嘴,又想说什么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酒喝不得多,也喝不得少。
      宁穗想,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,怕死,也怕生。既做不到像刘赟这样就这么一走百了,也没法再未来那“为自己而活”的日子里,获得苟延残喘的余烬。
      因而酒喝不得多,也喝不得少。
      酒一温,入口就暖,就顺,就不刺人,就沉沦。
      喝的略有醉意,要介于明了自己醉了之间,要能感受到心底泛起一阵阵的涟漪与寒悸,才是最最叫人清醒。
      刘赟喝酒就会发酒疯,爱丢东西,丢的满屋都是,还不让他收拾,宁穗又怕她踩了碎渣受伤,常常手足无措,也只能干脆把她灌晕了,再去收拾。
      那时候她就轻轻啜泣。
      罢了。
      有的人可以哭,有的人不可以哭。
      他喝到后半夜,便也回了屋。
      翌日晨——
      宁穗还是照常安排好一切,可有人却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。
      她没看见这人眼下有宿醉的乌青,也不见他做事有一瞬的愣神,就好像,这气味只是不小心沾染。刘赟努了努嘴,上了马车,瞥了一眼正俯下身子整理鞋靴的宁穗,复得又下了车。
      “小二!”
      “诶诶诶!来咯——!”
      那青年人蹦蹦跳跳得过来,叉着腰。
      “来壶酒。”
      她说的声音不大,却能叫宁穗听见。也偷偷目光送过去些,看他只是苦苦地笑了一下,再无其他。
      刘赟叹了口气,却忽得听见有个男声开口:
      “不要酒。”
      “嗯?”
      宁穗正了正帽子,在冰冷的天里,呼出一口白气,搓了搓鼻子,又重复了一遍:
      “不要酒。”
      小二愣了一下。
      “你家,有没有好吃的,甜的,糕点?给我拿一些,包起来,”他沉沉的用靴子在地上碾了碾雪,又补充上一句,“……路上吃。”
      酒放不得久,放的久了,便冷了。
      女人没有再言语什么,只是把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,他径自接过小二包好的袋子,放到车上,道了声谢,顾自上马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离北边的关塞还有半日的马程,该是有这样将死的气氛在,若是没有,宁穗到还不习惯。
      他觉得自己越发没有个奴的样子了,不仅不听主子的话,还偷偷买酒喝,这若是在宫里,是要被打板子的。
      罢了。
      可他现在,再也难回去了。
      想着,他便开口解释:“酒放不得久。冷酒喝了,对身子不好,第二天怕是要闹肚子滴。”
      后边传来一声略带笑意的回答:“我一次喝完,不就没事了?”
      “你喝不完。”
      他笃定的回,又用鞭子打了一下马,马儿打了个响鼻,蹄声在积雪上踩出沉闷的咯吱声。
      刘赟的声音从车厢里闷闷传来,带着一丝被看穿的,却不含恼怒的笑意:
      “促狭鬼。老套,古董。”
      酒一次定是喝的完,温酒喝了,亦不会疼。
      可是——
      车厢内短暂地归于沉寂。
      车帘随着颠簸轻轻摇晃,缝隙间漏进一线惨白的的微光,掠过宁穗握着缰绳的手背,又迅速隐没。
      四野空阔,云层压得很低,枝丫尖上悬着一小簇,一小簇的雪块,偶尔受惊鸟雀翅膀扇动,便簌簌掉落一点白尘。
      “之前说的话,主子要当真,都是作数的。”
      “就算是下了地狱,也伺候您。”
      他的声音很轻,几乎被风声揉碎,沉默在车轮辘辘声中流淌,粘稠而滞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