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介绍 首页

    亡命枭徒

  • 阅读设置
    213.说教
      江屿说话算数,躺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把童颜彻底熬睡着了离开。他回去冲了个凉,给两只鬣蜥喂了食,才和周强去了老宅。
      餐厅里,江怀之正在吃早饭,听见脚步声并不意外,只余光扫了眼被王妈领进门的两个男人。
      红桌上摆着两个红包,江屿拿起来掂了掂份量,“还以为您生气,今年不准备了。”
      说罢他都扔给周强,拉开椅子坐在对面。
      周强道了谢并没入座,垂手站在旁边。其中一份红包确实是老爷子为他准备,但外人始终是外人,这点分寸还是明白。
      此时王妈盛来一碗粥,江屿用勺子搅动碗沿,挑剔地说:“过年还喝白粥,不知道的以为咱家在修苦行僧。”
      王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:“小少爷,您昨儿个带来的饺子老爷都给吃完了,直夸味道不错。老爷吃多了所以今早要吃得清淡些,要不我去给您下碗面?”
      “不用。”江屿看着江怀之,“喜欢我让童颜再包点送过来。”
      “不是您包的吗?”王妈也看了眼江怀之。
      “我哪会这些,她教我的。”
      而江怀之不紧不慢喝了几口粥,放下勺子接过王妈递来的湿巾擦嘴,这才说了第一句话:“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。”
      气氛久违地和谐,王妈和周强放松下来。
      趁对面心情还不错,江屿顺势聊起正题:“过两天得再去一趟墨西哥,把没处理好的事处理完,她会跟我一起。”
      江怀之点点头表示应允,用湿巾擦了擦手。
      “巴图阳奉阴违,就算你和我不弄他,伯爵也不会饶过他。冤有头,债有主,巴图曾经也为我做过不少事,我答应了他,会给他妻儿一条活路。”
      旁边周强一听,明白了巴图的死是伯爵造成。但这就是傻子也听得出,老爷子在敲打屿哥不要去为难巴图的家人,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。
      那就包括,巴图篡改刘晓霞死因一事,该画上一个句号。
      江屿笑而不语。
      周强不禁去看了眼江怀之,后者将湿巾放在桌上后,王妈拾走经过自己身边时微微一笑,于是他跟着离开餐厅。
      只剩父子二人,江怀之面色不改地说:“你以前还有个叫邢珊的女朋友,她是九州特别行动组组长的养女。”
      突然提到这个人,江屿没急着回答,舀了勺白粥送进嘴里,咽下去才开口:“老爸,你最近对我的感情生活挺上心。”
      “是该上上心。”江怀之昨天就想谈这些,然而事出有因,现儿个他不再兜弯子,“我问你,人在哪。”
      “不知道。”江屿也放下勺子,靠着椅子说,“上个月放走了,应该还活着。”
      “我是问九州派来找她的人。”江怀之直视那双黑眸,“秦隐。”
      既然问出这话,江怀之断然猜到人还没死,江屿估计以前干的事都被摸清楚了。
      “这人先来惹的我。”他云淡风轻,“他和巴图联手的时候,就该想到自己的后果。”
      “人家是执行公务。你不去招惹那个女卧底,不闯出些麻烦事来,他犯不着和巴图来逮你。”
      “那女人想从我这儿套信息,况且当初不是为了挖出江正诚身边的卧底,我不会跟她纠缠不清。江屿突然来了句糙话,“枪都要抵您儿子脑门上了,您现在扯犊子警匪游戏。”
      江怀之沉默一瞬。
      “还是那个臭脾气,是个人惹你不快就要往死里整。我告诉你,这个人不一样,他父亲是省公安的张忠平。”
      “那又如何。”江屿无所谓道。
      江怀之这时清楚了他早知晓对方身份,“张忠平在缉毒一线干了二十多年,你要敢把他儿子杀了,他和他的国家可不会跟你轻易了账。”
      言下之意,趁事情没严重,把人放了。
      “您不是教导过我,要么不做,要么做绝。”江屿坦言:“这个人,我迟早要办。”
      “做绝不等于找死。”江怀之不知该夸自己这儿子坦诚,还是骂他顽固不化,沉声说:“斩草除根是让该闭嘴的人合适地闭嘴,而不是把所有人变成你的敌人。”
      “大哥杀了多少卧底警察,没见您多一句嘴,到我这开始讲起法律了。”江屿好笑道,“陶潜说,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。您总这般拘着,倒让我喘不过气了。”
      闻言,江怀之眼底闪过一丝惊怒,又夹杂着失望:“你现在有学问了,开始教我做人的道理了。读尽诗书却不通世故,既然你觉得自己能只手遮天,那就放心大胆去做,我也懒得管你,你只别落得个沐猴而冠的笑话。”
      说完,客厅陷入死寂。
      这时王妈忽然踱步上前:“老爷,该吃药了。”
      江怀之弓着背,拄着拐杖站起来。
      刚转身,听见江屿喊了声:“爸。”
      江怀之站在原地没回头。
      “书里没有能治疗我这种人的东西。”江屿也站起身,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中山装,“您说的联姻那事儿,如果对我没有任何好处,我不会考虑。”
      他身姿笔挺,眼底含笑看着父亲的背影,一如既往礼貌而疏离。
      江怀之听懂他指什么,眉头一皱,还是什么没说,被王妈搀扶着离开。
      躺到床上,江怀之问:“我对小屿这几年,很不好吗?”
      王妈给他捻好被子,温笑道:“小少爷的性格和您年轻时一样,孩子大了,难免有些磕绊。”
      话模棱两可,江怀之叹了口气:“他没少干坏事,让他娶妻也是想以后能有个保障,又不妨碍他在外面养多少。”
      “您也说过,现在时代不同了,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。婚姻这事强求不来就不要勉强了,童小姐也是个很不错的孩子。”
      见江怀之微微皱眉,王妈意识自己说错话,忙补说道:“其实小少爷懂您心意,刚才他有应下的意思,或许再过一段时间,就想明白了。”
      “你倒只会劝我。我是想弥补他,可他现在这样……”江怀之侧过头,轻抚床边那截拐杖的头顶,似自言自语:“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当年母亲的事,还是在怨我。”
      作为仆人,王妈无权评判主人家事,但她清楚记得刘晓霞出事那天,江怀之第一回对大少爷动用家罚,打断了戒尺。
      那场意外成了这对父子心里永远的刺,有所偏爱的天平在不知不觉中变化。王妈也清楚,若非愧疚,老爷哪会容忍小少爷一次次莽撞行为,容忍他杀害大少爷。
      可有些事,为时已晚注定过不去。
      房门轻轻关上,没有了说话声,偌大的房间安静得寂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