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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终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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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507章 定军(为白银盟主“niema”加更11/11)
      箭矢抛射上来,落在宋军的头盔上叮当作响。
      有砲石砸在城垛上,碎片乱溅。
      张珏低着头,回想着赵安之事。
      他知道赵安被俘后为何会投降本以为钓鱼城之战是最难的,打完了,便该论功行赏,往后躺在功劳薄上一辈子吃喝享乐。
      结果却发现,守国之艰难,不会因为蒙哥的死而改变,它漫长而绝望,不容人松懈。
      从军入伍之时,一个个都说要保大宋河山。
      保大宋河山,容易吗?
      终于,当有人发现这比想像中难无数倍,遂说算了、受不了、坚持不住了
      张珏很难过。
      赵安的投降,比死还让他难过。
      他似乎也开始忘了,为何一定要伪造将令收复汉中,把麾下好儿郎带到汉中来送死。
      忽然,有人猛拉了张珏一下。
      “将军!听到我说的了吗?!”阿吉大喊道:“看!易将军派人来了”
      张珏回过神来,向城中看。
      只见几个士卒正在向东城这边狂奔而来,挥手大喊着什么。
      汉中城实在太大,不像钓鱼城。
      张珏心想,已经没有兵力支援易士英了啊。
      “援兵来了!张将军,有援兵来了!杀败了一支蒙军”
      张珏一愣,往东面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见到,他马上便抬脚往西城冲去。
      “援军来了!守住城!”
      张珏一路奔到西城,放眼望去,只见西南方向数不清的蒙古骑兵正分散着撤退。
      再后面,有宋军正在列队追赶。
      一柄大旗划入张珏的视线。
      “是非瑜来了!他到了”
      张珏下意识地便挺直了身子,像李瑕那般。
      赵安投降带来的难过,在这刹那间已在张珏心里烟消云散。
      要守这大好河山,千难万险,从来都不是容易事,这个过程中必然不断有人倒下。
      也会有如赵安、韩忠显这般心志不坚者离开。
      若要张珏说出一个始终坚决、始终不畏惧困难之人,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李瑕。
      现在,李瑕来了。
      依旧带着铁一般坚韧的意志。
      隔着数万蒙军,张珏已大受鼓舞。
      “都打起精神来!赵安这个软蛋算甚?!看看是谁来了!”
      张珏放声大骂着。
      但事实上,西城这边多是长宁军,并未因赵安投降而打击士气。或许张珏是在对自己吼。
      他既有粗豪一面,又有文雅一面,喊完,须臾又哈哈大笑,放声狂呼。
      “男儿到死心如铁!看试手,补天裂!”
      赵安还在东城下攻城。
      渐渐的,他听到城内的宋军在喊着什么。
      喊声一点点汇聚,终于,落到了他耳边。
      像是此时才开始回应他旳招降。
      “男儿到死心如铁”
      赵安愣了一下,抬起头,望向汉中城上的宋军。
      曾经还是同袍,如今已成了敌人
      城外望台上,汪忠臣眯了眯眼。
      他的目光落向西南方向,只见汉水南岸,有骑兵奔进了视野之中,看起来是败兵。
      旗号还未显出来,但不难猜
      “从西面过来的。”汪良臣走上前,“是五弟?被李瑕击败了?”
      “一言难尽啊。”汪忠臣叹息一声。
      他已开始下令暂缓攻城,派兵去接应汪翰臣,以免败兵冲散了大阵。
      “过浮桥之后务必守住。”
      “是”
      平野上,蒙古骑兵如潮水般又涌向西南方向。
      很快,已有骑兵快马奔来,喊道:“宗王召两位巩昌元帅!”
      汪家兄弟对视了一眼,无奈走下望台。
      “五弟虽只管奥鲁军,战阵经验却是丰富,如何一败再败?”
      “大汗都败了,败给了”汪忠臣停了一下,缓缓道:“你务必记住李瑕这个名字”
      是夜,诸路汪家兵马终于集结,安营下寨。
      汪翰臣虽大败,好在撤退有序,并未再发生不可控制的溃败。
      但李瑕却挥师跟在他身后,攻破了百牢关,出金牛道,占据了定军山。
      莫哥急召汪家兄弟们议事,但没召见汪惟正。
      他又不是大汗,赐不了金虎符,见个娃儿做什么?
      汪惟正只能在营中独坐。
      良久,终于听到帐外动静传来
      “大伯、四叔、五叔。”
      “总帅还未歇?”
      汪惟正一见汪忠臣便红了眼。
      他不再端着总帅的架子,大步上前,像个孩子般大喊道:“大伯,可知我们如何败的?我们是被李瑕从利州一路撵过来的!李瑕太快攻下利州了,我们还没反应过来,便被偷袭了辎重”
      “我知道,总帅不必激动,且先去歇歇。”
      “若早知有数万大军在收复汉中,又何必退出利州?一退,父亲十年经营之民心尽失!”汪惟正抬手一指,道:“收复汉中,缺我们这一万余人吗?!”
      汪忠臣道:“我知道,五弟已与我说过,他做的没错。”
      “可现在我们丢了利州,接连大败,像傻子一样乱跑”
      “至少我们汪家的兵力齐聚汉中了。”汪忠臣道:“再无被堵在蜀川之虑,你可知大汗”
      “我不管什么大汗!我知父亲”
      “总帅!”汪忠臣突然大喝了一声,打断了汪惟正的喋喋不休。
      还是汪良臣上前一步,道:“眼下局势复杂,非一两句话能说清。但请总帅记住,保全汪家实力要紧,不可耗费精兵。”
      “局势、局势!”汪惟正大吼道:“父亲的仇你们都忘了吗?!”
      “啪!”
      汪良臣给了汪惟正一巴掌。
      叔侄对视了一会。
      顷刻,汪良臣自己却又红了眼。
      他因汪德臣之死最是伤心,但伤病交加之际还在拼命支撑门户,最听不得汪惟正这句话。
      “你给我记住,二哥的仇是重,但家业更重。”
      “谁的家业?谁才是总帅?!”
      “回了巩昌再与总帅细禀吧来人!带总帅去歇。”
      帐中,三兄弟摇了摇头,分坐下,已开始彻夜详谈。
      “五弟真见到有蒙骑早在李瑕抵利州前便北上了?”
      “是,当时我便疑心。”
      “四弟没拦下?”
      “大哥,汉中有多大?当时咳咳当时连我也尚未得到消息”
      “该死!”
      “如今回头一看,还是史天泽精明,一见事有不谐,立刻撤兵,够果断。”
      “立刻回巩昌?”
      “汉中如此重地,还能不要了不成?”
      同一时间,莫哥也在与来阿八赤商议。
      “听汪翰臣的意思,很早就有部民骑马往北走了,也许回了草原,也许去见了浑都海。”
      “利州的部民?怎么会知道大汗的消息。”
      “李瑕。”
      “额秀特!”
      “宗王别急,浑都海还没起兵,先收复汉中,再稳住京兆,来得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