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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终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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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90章 惊马
      李瑕回过头。
      他看到了那匹冲过来的马,也看到了远处追赶上来的蒙军。
      这行军速度也太快了……不,不太可能。
      李瑕迅速冷静下来。
      他不认为大股的蒙军能在这样的道路上这么快就追上来,该还是小股的探马。
      他已点了狼烟通知周围的宋军,蒙军决不敢如此贸然上来。
      “都别乱!搂虎!把它射下来!”
      搂虎握着一张缴获来的顽羊角弓,眯眼看了看。
      这凿道太小,人挤在一起,他很难射到那匹惊马。
      “县尉先走!”
      李瑕明白搂虎是何意,迅速带着人就走。
      “走!绕过这边山崖就安全了……”
      搂虎则紧贴着岩壁,让一个个同袍从身边过去。
      每个人都有些颤抖,这种地方,一个不小心就要掉下去……
      ~~
      “走啊!”鲍三大吼一声,“到前面去。”
      他与董娃因为包扎伤口落在了最后,此时那匹惊马越冲越近。
      若拦不住它,不知能把多少人都掀下去。
      董娃却还在发愣。
      “让开!”鲍三已拔刀在手,吼道:“老子劈翻它!”
      两个都没牵马,不然或许能用马匹拦住奔来的惊马。
      情急之下,鲍三已顾不得其他,下意识就要奋力一搏。
      他一手持刀,一手拉过董娃,将董娃往身后拉去。
      马蹄踩在岩石上,“哒哒哒”的声音越来越近。
      “咴律律!”
      再逃已来不及,惊马眼看就要撞上来。
      突然,董娃猛地挣开鲍三,向它冲了上去。
      “哥哥!你走……”
      “嘭!”
      一声巨响。
      董娃死死抱着那马脖子,用力在岩壁上一蹬。
      “咴律律!”
      那马的尾巴上着了火,虽受惊,却知那里有路,只疯了般想往前撞。
      “啊!”
      董娃大吼一声,猛将它带下悬崖……
      “董娃!”
      鲍三大吼,独眼的瞳孔里印着那一人一马坠落的情景……
      “董娃!”
      下一刻,马蹄声又起。
      冲上来的还是一匹驽马,并非蒙军的战马,也不知是从哪抢来的,丝毫不介意糟践……也确有可能把巡江手们掀下去大半。
      鲍三回头看了一眼,握紧了刀,迎上了这匹惊马。
      “哒、哒、哒……”
      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……
      “啊!”
      鲍三大吼,腹上的伤口又迸出血来。
      他眼神里满是怒火,独眼瞳孔里印着的是那越来越大的马……
      马蹄有力,踩在岩石上,声音回荡在整个山崖。
      “嗖!”
      破风声就在鲍三耳边划过,厉风将他的脸划出一道血痕。
      “咴律律……”
      一只利箭猛地射在那惊马身上,它嘶叫一声,蹄下一空,轰然摔下山崖。
      “走啊!哥哥走啊!”
      搂虎一箭出,对鲍三大吼不已。
      鲍三恨恨瞪了凿道对面的蒙军一眼,转身就跑。
      脚下的路还不到五尺宽,身子若在岩壁上一转就要跌落下去,但马儿能跑,他也就敢跑……
      ~~
      李瑕腿上有伤,在凿道上走着本就吃力,一跑起来疼得满头都是大汗。
      转头一看,身后的士卒也因他速度而慢下来。
      “李县尉,我背你。”熊山突然喊了一声,蹲下身,“信我。”
      李瑕没有犹豫,任由熊山背起来。
      熊山一起身,“咚”的一声,李瑕头撞在上方的岩石上,剧痛。
      李瑕几乎晕过去,恍过神来,前面又是较矮的凿道,连忙低下头。
      熊山速度极快,一手扶拖着李瑕,一手牵着马,箭步如飞。
      “前面的再快!再快!”
      一双破布鞋踏在窄窄的悬崖凿道,不时将碎石踢下去。
      李瑕摇摇晃晃,感到随时要掉下去。
      他知道熊山手一松他就要万劫不复,但在战场上,有时只能信任身边的人吧……
      凿道弯弯绕绕,跑着跑着,半日之后,终于在前方看到了葱郁的山林。
      一片青山在眼前铺开。
      悬崖凿道越来越矮,渐渐汇入了前方的山道。
      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      熊山大口喘着粗气,踏上山道,将李瑕放下来。
      “谢了。若没你,我这条腿今天要废在这里。”
      “李县尉客气了……不算……不算甚大事……”
      马蹄声远远传来。
      李瑕抬头看去,远远的,只见一名蒙卒趴在马背上,身子伏得很低,竟真是在凿道上策马。
      这蒙卒速度虽不快,骑术却也骇人。
      他远远望到了李瑕等人已进了山,停下马,隔着悬崖向这边望了过来……
      ~~
      “县尉!”
      鲍三跑到山道,一跤摔在地上,满头都是大汗。
      其后,搂虎也是跑了过来,支着膝盖不停喘息。
      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      “搂虎,你射得到他吗?”李瑕问道。
      搂虎转过头,望到了那凿道上的人影。
      “不……不行……太远了……县尉快走!”
      远处,那名蒙卒已在张弓搭箭。
      “他射不到。”李瑕道。
      熊山亦道:“他绝对射不到。”
      “噗。”
      一支利箭钉在李瑕身前三十余步远的土地里,箭羽微微颤抖。
      搂虎举起手中的弓,想了想,却还是放了下去,摇了摇头。
      “娘的。”
      鲍三盯着地上的箭,莫名地勃然大怒。
      这是蒙卒的叫嚣,也是威慑。
      再转头看去,只见凿道上的蒙卒站在那,解开腰带,对着悬崖尿了起来……
      “你娘!老子剁碎你鸟!”鲍三大吼。
      吼声在崖谷间回荡开来。
      “你……娘……娘……”
      熊三远远盯着那蒙卒,冷笑一声,道:“尿真小。”
      然而,地上的那支箭,无声无息地插在那,已将他们的气势压下去。
      那蒙卒要传达的意思很明显,似在告诉李瑕他们要报复,也在问李瑕还敢不敢在前面设伏。
      搂虎汉话说的本就不利索,跟着熊山骂了一句“尿真小”犹不过瘾,道:“县尉,你也说句话呗?”
      李瑕道:“他们也就拉远了嚣张。近战肉搏……也就那样吧。”
      搂虎挠了挠头,觉得李县尉这话也不算很凶。
      但他还是双手捧在嘴边,大喊道:“你们近战肉搏也就那样!”
      “走吧。”李瑕道。
      他显得很平静。
      这是回程路上的一件小事,也是蒙军的一场挑衅。
      但李瑕从这场挑衅里明白了许多道理。
      比如,不能放蒙军走出五尺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