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妻

  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，只有水流的哗啦啦声。
  张经理缓缓地张大嘴巴，反应了好半天，才回过味儿来。
  “萧经理，这是真的？”他的声音都在发抖，赶紧在桌子下面将我的手松开。
  萧羿啪嗒一声，翻开打火机。
  火光映在张经理的眼睛里，他随着萧羿的动作哆嗦了一下。
  萧羿看向我，幽黑的眼底泊着微光，“她知道我的尺寸，你说呢？”
  张经理脸色煞白，赶紧主动将自己的椅子拉开。跟我保持距离，“萧经理，这是个误会，误会，我是不知情，如果知道的话，肯定不会……小秋啊，对不住啊，对不住！”
  萧羿刚吸了两口的烟，就狠狠地丢在地上，一身的戾气，连他近处的流水摆件都跟着黯淡了几分。
  “张经理。上货的问题我看就算了吧，上次还有顾客反应，说你们的功能饮料广告宣传夸大。”
  “别，别，萧经理，我们再商量，再商量！”
  张经理起身，拿出一盒中华来，要给萧羿点上。
  萧羿避开，朝我使了个眼神，我立刻拿上自己的包，跟着萧羿出了包间。
  张经理还不肯放弃，追上来，有几个服务员被他的声音吸引，纷纷朝这边看过来。
  萧羿猛地回身，“对了，还有样东西忘了给张经理。”
  张经理露出喜色，以为事情还有转机，“什么东西？”
  嗙！
  眼看萧羿挥拳砸向张经理，我本能地闭上眼睛。
  “敢摸我老婆，这拳头就是给你的！”
  张经理捂着眼睛，痛叫连连。
  几个服务员赶紧过来看情况。
  萧羿趁乱拉着我，往外面走。
  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，眼眶竟渐渐湿润了，委屈的感觉涌上来，化作淋漓的泪水，啪嗒啪嗒地浇在胸口上。
  萧羿没回头，却知道我哭了，“你还有脸哭！”
  我确实没脸，这事怪我，怎么就那么傻，轻易相信了别人。
  满腔的愤怒柔软下来，化作泪花儿不停地往下掉。
  如果不是萧羿在的话，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。
  原本是想感谢他，可出口就变成了不满地责怪，“你刚刚早干嘛了，我们还没离婚呢，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老婆，你怎么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婆被个猥琐的老男人非礼！”
  萧羿回身凝着我，眼睛里充满怒火，“你现在倒知道你是我老婆，我是你老公了。怎么给叶念深炖鸡汤的时候没想起来呢！”
  我无法反驳。
  这事确实是我做错了。
  我低头不说话，萧羿扔给我一包纸巾，“擦擦，这么丑，哭起来更丑了，那个张经理眼光也太差了！”
  从酒店出去，萧羿将车开过来，透过车窗冲我吼了句：“上车！”
  我低眉顺眼地上了车，萧羿将车开得很快。
  “将我送到福明小学附近就行了。”
  萧羿从后视镜里瞪我一眼，“跟我回家！”
  “可是……你不是……”
  他冷笑一声，车里嘶嘶的冷气吹在身上，我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不少。
  “你以为我会跟你离婚吗？别做梦了！”
  我手脚冰冷，抠着掌心，不敢再说什么。
  哎，逆来顺受惯了，尤其是在面对萧羿的时候。
  可这一次，我鼓足了勇气，“既然你都将我赶出来了。就不能反悔，就在这儿将我放下来吧。”
  我想离婚，迎接新生活。
  哪怕苦一点儿，累一点儿。
  萧羿看着我，目光阴沉，好像磨利的刀刃，一刀刀割向我。
  “你说你想离婚？”
  我目光坚定，点点头。
  “啊！”
  萧羿一脚踩在油门上，闯过红灯，引起成片不满地喇叭声。
  我大惊失色，“萧羿，你不要命了萧羿！”
  他不断加速。眼看前面有辆油罐车要转弯，萧羿的脚却死死地踩在油门儿上。
  “说，你是不是还要跟我离婚！”
  我恐惧地用手抱住头，“不离了，不离了！”
  萧羿看着我冷笑，终于松开油门儿。“我录音了，记住你的话，三年的时间，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，不能违背我的意愿，否则的话……”
  他的目光攫住我，戾气熏天。
  我浑身瘫软，犹如被抽空了骨头。
  好可怕。
  他恐怕会成为我一生的噩梦。
  萧羿将我送回家，我舅一家看到我回来，可算是松了一口气，还假惺惺地劝我好好过日子什么的。
  婆婆跟公公也是出了口长气，又开始催我们生孩子了。
  这两次，我都没有动吃药避孕的心思，不知道会不会“中奖”。
  萧羿将我送回来，就直接去上班儿了，舅舅一家还是老样子，看我回来，以为我算是在他们老萧家站稳脚跟了，比之前还要更随意。
  婆婆对他们没个好脸色，可他们好像根本就察觉不到。
  我实在看不过去了，就拉着舅舅舅妈还有表弟去了小区门口的饭店。
  舅舅去厨房看了一眼，看到两大池子的碗，问了老板一句，一天要刷多少个盘子碗。
  老板笑呵呵地说，“也没多少，顶多几百个。”
  舅舅舅妈当即就打起退堂鼓，说这活他们干不了。
  我很生气，老家种地种不了，刷盘子也干不了，真不知道他们还能干什么！
  我表弟对做服务员嗤之以鼻。说太低贱了，不想干这个，想做生意什么的，我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。
  这是想跟我借钱呢。
  我舅跟我表弟的秉性我太了解了，两个人要是踏踏实实做生意也行，可偏偏他们父子都是嗜赌成性的主儿，有点钱就手痒，姥爷为这不知道被气病过几回了。
  我装作没听懂他的话，让他先踏实找份工作干。
  可这父子俩倒好，不停挑工作的毛病。
  老板看他们不是吃苦耐劳的，也没动聘用他们的心思。
  从饭店回来，我一肚子的气。我舅跟舅妈倒好，又不知道从哪儿抓了一把瓜子，边看电视边磕。大笑的声音整栋楼恐怕都听得见。
  我决定明天就给我姥爷打个电话，让他将人给我接回去。
  这一大家子，我可伺候不起了！
  晚上到了下班时间，萧羿都没回来。
  我吃过饭，帮婆婆收拾好，萧羿打来了电话，“你来我办公室一趟！”
  我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，这都快八点了，“现在？”
  “恩，现在！”
  没有给我一句合理的解释，萧羿飞快挂断了电话。
  虽然不情愿，可我还是稍微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，跟婆婆打了声招呼出门儿了。
  坐末班车来到写字楼下面，抬头往上望，萧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。
  我脚步沉重，很缓慢地向上移动。
  边走边想，这么晚了，萧羿将我叫过来究竟是因为什么事？
  到了办公室外面，将耳朵凑过去，听了听。
  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，好像就萧羿一个人在。
  咔哒一声，门被打开。
  萧羿看了我一眼。“来了？”
  “恩，你叫我来……”
  萧羿没等我把话说完，就把身体让开，让我看他身后的那堆传单，“继续改传单吧，明天还要下小区。传单急着用。”
  “继续？”我额头发紧，光是想想都觉得手腕发酸。
  “能不能找人来帮忙啊，我一个人通宵都未必能改得完。”
  “都下班了，抓紧时间吧。”
  萧羿回身到办公桌那里拿什么东西，我狠狠瞪他一眼，见他转过来，急忙收回视线。
  放下包。胡乱抓起一根笔，认命的再次改起传单来。
  萧羿走过来看着我。
  他的眼睛黢黑的像夜，被他这样盯着，我浑身都不自在，紧张到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。
  “你怎么这么笨！”毫无预兆地，萧羿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