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妻

  看到我定住不动，叶念深回头叫我。
  我一脸奇怪地看着他，“叶大哥，你有没有听到刚刚那个人在叫我的名字？”
  “没有啊，你听错了吧。”
  “小雪，小雪，你妈喊着腿疼，我去叫医生，你赶快过去陪你妈！”
  公公从病房走出来，平常慢吞吞的他这时候走起路来格外的快。
  “爸，你慢点走，你别再伤着，我去叫医生吧。”
  “不用，你快跟小叶回去！”
  公公拦住我，视线四处瞄，似乎也发现了对面楼的动静，却又不敢正视。
  回到病房，婆婆正在“哎呦呦”的喊痛，叶念深上前耐心地询问了一番。
  医生来了之后，我跟叶念深又去取了婆婆拍的ct片子，对面楼没了动静，看来，人算是被救下了。
  婆婆伤得并不严重，轻微的骨裂，得亏她老人家平时很注意补钙。
  不过，她老人家年纪大了，还是需要住一段时间的院观察看看。
  叶念深一直陪着，婆婆怎么拐弯抹角的赶人，他都没走。
  “萧羿不在，阿姨您这里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，我还能出出力。”
  婆婆撇撇嘴，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，她的行为很反常，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  病房一共住了三个人，看完热闹的回来，都在议论刚刚那对同志情侣，有的人说话不好听，言辞过激，甚至开始对同志进行人身攻击。
  公公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  他们似乎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？
  到了晚上，萧羿才一脸疲惫的赶过来。
  原本正打盹的婆婆，一听到萧羿的声音，整个人就从床上弹了起来，她反应迅敏，哪里像是个刚受伤的老人？
  “妈，我来晚了。”
  萧羿走上前，对婆婆露出歉意的笑容。
  让我吃惊的是，婆婆竟然给了萧羿一记重重的耳光，“你个不孝的孽子！”
  耳光的回声震得我双耳发麻，可见婆婆下手有多重。
  病房内的人都惊呆了，公公并没有阻拦，他双手颤抖，眼睛周围都红了。
  他们是在生萧羿的气，气他过了这么久才出现？
  眼看着婆婆又扬起手来，我想都没想，身体本能地行动起来，拦在萧羿前面。
  婆婆那一巴掌，毫不例外的招呼在我身上。
  婆婆手劲儿究竟有多大，我的感悟是最深的，这次她动了气，下手更狠，当即我就出现了耳鸣的现象，东南西北都有些分不清。
  即便如此，我的视线牢牢地锁在萧羿身上，想从他的目光当中捕捉到一丝怜惜。
  可惜的是，并没有……
  反而是叶念深走上前，焦急地询问，“弟妹，你怎么样？”
  我苦笑，摆摆手，“我没事，妈，你也别生萧羿的气了。他今天一天都没带手机，公司那里又有一堆事情要忙，联系不上可以理解。”
  婆婆在我的劝说下，才收回手，口中还是依依不饶，一会一句“孽子”的往外蹦，根本就不拿正眼看萧羿。
  公公长长叹了口气，看了看我，又看向叶念深，“小叶啊，今天麻烦你了，这么晚，你跟小雪两个人还没吃饭。你们三个先去吃饭吧，这里有我呢。”
  “行，叔叔，我们回来给你们带饭，你们想吃什么？”
  “我随便，小雪，给你妈带份骨头汤什么的，她骨头伤了，吃什么补什么。”
  “爸，我知道了。”
  见萧羿站在那里不动，我上前将他往外拉，萧羿这才回了神，跟着我们往医院外面走。
  我们在医院旁边随便找了间大排档坐下。
  服务员递菜单过来，萧羿刚要接，就被叶念深中途拦下，递到我手里，“女士优先，小雪，你想吃什么，随便点。”
  我不安地看了眼萧羿，可萧羿心里装着事情，根本就没理会我这边。
  我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，叶念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，盯得我都不自在了。
  “弟妹，你的脸红了，一会儿去药房买点药擦一下吧。”
  他跟萧羿迥然不同的表现，让我打心底里觉得温暖。
  我按照自己的喜好，点了几个菜。萧羿跟叶念深又去旁边的小超市拎了一件啤酒。
  萧羿装着心事，一次开了不少啤酒，话也不说，闷闷不乐地喝着酒。
  他在职场历练惯了，酒量还是不错的。
  叶念深陪着他一起喝，可他明显酒量不济，才喝了一瓶，脸就红了。
  喝着喝着，萧羿觉得热，扯下领带，松开衬衣的领子。
  他动作幅度很大，导致我看到他的脖子上，有一块醒目的红痕。
  即便我未经人事，都知道，那是吻痕。
  胸口顿时犹如压了一块巨石。
  他果然来三院看那个“粉衬衫”了，从吻痕可以看出，他们丝毫没有要了断的迹象。
  又或者，吻痕是那个人对我的示威。
  想到这点，我的身体愤怒地颤抖起来。
  我努力压制，不希望让萧羿跟叶念深看出我的反常。
  萧羿跟叶念深都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喝酒。
  灯火阑珊，煌煌夜幕下，整座城市明亮又阴暗。
  两件十二度的啤酒喝完，萧羿思维清楚，行动自如。而叶念深则趴在桌子上，醉得不轻。
  我很为难，“萧羿，你知道叶大哥家在哪儿吗？”
  萧羿吃了颗盘子里剩下的毛豆，摇摇头，“我不知道。”
  “他喝醉了，我们要怎么处置他？”
  萧羿想了想，刚巧看到一辆空的出租车经过，他招手拦下，跟服务员一起，扶着叶念深上了车，“先让他在我们家呆上一晚上。”
  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。
  我跟萧羿费了一番周折，才将醉得人事不知的叶念深扶进家门。
  将他安顿在沙发上，看他流了不少汗，肯定不舒服，我找来毛巾打湿，给他大略擦了把脸。
  萧羿去卧室给手机充电，我很紧张，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偷偷跟“粉衬衫”联系过了。
  就在我走神的时候，昏睡的叶念深似乎不舒服，翻了个身，“小雪……”
  听到他迷迷糊糊地叫我的名字，我呆住了。
  巧的是，萧羿从卧室走出来，刚好听到了叶念深的话。
  我紧张地转头盯着萧羿，想通过眼神告诉他，我是无辜的。
  萧羿的眼神沉下来。
  空气凝固了，我的喉咙紧张地上下滑动。
  不过，说实在的，萧羿这样的反应让我挺高兴的。
  至少说明，在他萧羿心里，我秋雪是他的老婆。
  “小雪。”
  叶念深又转了下身体，这次的咬字格外清晰。
  我打了个哆嗦，起身来走向萧羿，“萧羿，你别误会。”
  他的眼神依旧冷沉，盯着沙发上的叶念深，“秋雪，别的话我不好说，以后，你还是跟叶念深保持距离的好。”
  “你吃醋了？”
  我心底的欣喜更盛，难以掩饰激动心情。
  “没有。”萧羿快速瞄了我一眼，否定的很干脆，“晚上我去陪床，你早点睡。”
  直到萧羿走出家门，我才反应过来。
  既然吃醋的话，萧羿又为什么会留我跟叶念深单独在家？
  我收起笑容，又开始胡思乱想。
  想的累了，看时间不早，干脆洗漱睡觉。
  沙发上的叶念深睡得很安稳，应该会一觉到天亮，酒醒了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  都说“酒品即人品，酒后看性格”，叶念深喝多就睡觉，一如他平时的表现，至少性格是真的很温和。
  我很放心地进了卧室，想了想，还是锁上门，孤男寡女的，就算我不怕，也担心萧羿会多想。
  客厅里睡着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，我的睡眠并不深，凌晨三点左右，听到从客厅传来叶念深的喊声，他在一遍遍很急促地叫着“小雪”，彷佛被他呼唤的那个人正遭遇什么危险。
  我从梦中惊醒。
  走到卧室门边，耳朵贴在门上。想听清楚叶念深究竟在喊什么。
  “小雪……你不能跟他在一起！”
  突然间，我心跳得很快。
  很好奇，叶念深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梦，他一遍遍焦急呼唤的那个小雪，真的是我吗？
  可我确定，前几天回娘家服务站门口的偶遇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。
  我们只见过几次面，他又怎么可能会……
  客厅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，映在叶念深那张英俊的面容上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，他掉下眼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