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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襄其星河(年下,H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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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恒温效应
      云江的午后,阳光被薄云层层筛过,温度刚好,不冷不热。
      阮至深坐在教育大学心理学院的小型会议室里,桌上摆着他准备好的资料与PPT。
      墙上的时钟指向两点,他的手指在笔记本的封面上轻敲,一下一下,像是在确认自己的节奏。
      这场研讨会没有媒体,也没有公开听众。
      参与的,都是心理学领域的教师与研究生。
      主题——《情绪记忆的恒温效应》。
      他站起身,语气温和:“我们常以为情绪是易变的,但在某些记忆结构中,它反而保持一种稳定——这便是‘恒温’。”
      投影屏上闪现出脑部扫描图与实验曲线。
      他用激光笔划出某个区域,解释道:
      “当创伤或深刻情绪被反复回忆时,大脑会重新编码它,但温度不会消散。换言之——人可以忘记细节,却无法遗忘感受。”
      底下的教授点头,有人认真记录。
      阮至深的语气一如既往平稳。
      可他自己知道,那一刻,脑海里闪过的不是任何学术实验的影像——
      而是那个曾在讲台上轻声念出英文诗句的女人。
      “To remember love, is to remember warmth.”
      ——那是她当年课上引用的一句。
      那时他还坐在窗边,风从窗外吹进来,她的发丝微动。
      现在,他在讲“情绪温度”时,声音几乎轻得像在对某个不在场的人说话。
      ?
      “有人认为,记忆之所以留温,是因为人类拒绝真正的忘记。”
      他放下激光笔,目光投向窗外。
      阳光落在窗棂上,反出一圈模糊的光晕。
      “这种拒绝,不一定是痛苦的。有时候,它是一种温柔的固执。”
      学生举手提问:“阮博士,您说的‘温柔的固执’,是指什么?”
      他沉默了一下,嘴角轻微弯起:“是指——人心里最舍不得被重构的部分。”
      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。
      有人点头,有人低头记笔记。
      只有阮至深知道,那一句话的主语,从来不是“人类”。
      而是——他自己。
      ?
      与此同时,在教育大学的另一栋楼里,寒襄星正坐在办公室。
      她的学生发来一条链接:“老师,这是昨天那位博士的研究论文,好精彩!”
      她点开。
      网页上是一篇心理学期刊文章,作者署名:Ruan Zhishen。
      她盯着那个名字,心脏几乎漏跳一拍。
      论文题目——《情绪记忆的恒温效应:人类情感的再编码机制》。
      她开始读。
      文字严谨、理性,数据、表格、实验逻辑都无可挑剔。
      可她越往下读,越觉得——那不是冷冰冰的研究,而是一种隐忍的情感表述。
      其中一段文字,让她的手指轻轻一抖:
      “当情绪被压抑后重新浮现,人并非失控,而是在寻求原初的温度。
      真正的遗忘不是消散,而是接受——让记忆以更低的热度继续存在。”
      她看着那行字,心口一阵钝痛。
      那不就是她当年离开他时的信里写下的意思吗?
      “你不该被我的影子束缚,你要去看世界,而我要学会原谅自己。”
      ——原谅,其实也是一种低温的记忆。
      她的眼眶有点湿。
      合上电脑时,视线模糊成一片亮光。
      ?
      会议结束。
      阮至深整理笔记,把最后一页留白的纸翻开。
      他本想记录总结,却提笔写下:
      “有些温度,不该被治愈。”
      他盯着那行字,苦笑了一下。
      他知道这不是学术结论,而是他心底的答案。
      手机震动。
      屏幕亮起——一条新邮件。
      **发件人:**寒襄星
      **主题:**关于您论文的学生阅读讨论
      他点开。
      阮博士:
      您的论文已推荐给学生阅读,他们很受启发。
      谢谢您让我们看到了“温度”这一概念的人文面。
      ——寒襄星
      她的文字一如既往,克制、得体。
      可他从那句“人文面”里读出了另一层意思——
      那是她的方式,她在说:我懂。
      他指尖停在键盘上。
      本想回复“谢谢”,却迟迟没敲下。
      最终,他只打了四个字:
      “谢谢阅读。”
      邮件发出,屏幕重新归于静默。
      ?
      夜幕降临。
      阮至深走出教学楼,风带着细微的凉意。
      云江的夜色一如往昔,街灯昏黄,行人稀少。
      他走在路上,想起她。
      想起那个总喜欢在黑板右下角画星号的她,
      想起她递给他便当时轻声说的那句“吃吧,还热的”。
      他忽然意识到——
      他研究“恒温效应”的起点,不是某个实验,而是那一刻。
      那一刻,他学会了:
      情感的温度,可能是世界上最稳定的常数。
      ?
      远处,一幢办公楼的窗还亮着。
      那是寒襄星的办公室。
      她正坐在灯下,把论文打印成纸张,一页页收进文件夹。
      风吹过,窗帘微微动,她抬头,
      恰好望向城市的北方——
      那是他所在的方向。
      夜色笼罩整座云江,
      两盏灯遥遥相望,
      就像两颗仍在恒温里的心。
      ?
      【第七章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