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:归家
秋安看着眼前这位“表演欲”爆棚的三皇子炎烬,
面具下那双熔金眼眸里刻意营造的敬畏与复杂,
还有那句清晰无比的“谢谢您,少主”,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。
敢情影帝在这儿呐。
她漫不经心地抽回被炎烬捧着的右手。
手上沾满了粘稠、冰冷、散发着浓烈腥臭的妖宗之血,滑腻腻的,极其不舒服。
她下意识地往自己那件已经染红大半的藏蓝色劲装上蹭了蹭,结果……越蹭越脏!
暗红的血污在深色布料上晕开更大一片,触目惊心。
啧,这老东西的血……真特么恶心!
秋安嫌弃地皱了皱鼻子,彻底放弃了擦拭的念头。
她没再看炎烬,仿佛刚才那场臣服的戏码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。
转身,目光平静地扫过依旧死寂、落针可闻的校场,朝着裁判席的方向走去
——陆沉在那里。
她的步伐依旧很稳,染血的裙摆拖曳在身后,留下蜿蜒的暗红痕迹。
半边身子被血浸透,几缕发丝黏在染血的脸颊旁,手中还捏着那支滴血的簪子。
这画面,带着一种血腥的、破碎的、却又无比强大的冲击力,
让所有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,下意识地后退半步。
校场依旧静得可怕,只有她轻微的脚步声和……那支簪子尖端,血珠滴落在地面的“嗒……嗒……”声。
就在她距离陆沉的裁判席还有两步之遥时——
“嗡——嗡——嗡——!”
刺耳、冰冷、带着绝对权威意味的警报声,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校场的死寂!
场周的空间微微扭曲,几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。
为首一人,穿着宽大的、没有任何标识的纯白长袍,兜帽低垂,将面容完全隐藏在阴影之下。
他微微躬身,姿态看似恭敬,但声音却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,不带丝毫温度:
“考校发生严重事故,涉及S级强者陨落及妖族少君重伤。请秋安少主配合调查。”
随着他的话音落下,几道凝实、冰冷、带着强大禁锢意味的淡金色光线,
如同灵蛇般凭空出现,无声无息地缠绕在秋安身周,并未直接接触,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牢笼,
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。那光线散发出的气息威严而古老,带着长老会特有的、不容置疑的意志。
场上瞬间一片哗然!
如同被按下了播放键,死寂被打破,压抑的议论声、惊呼声、倒吸冷气的声音轰然炸开!
“长老会执法队!”
“白袍!是最高级别的‘净言者’!”
“他们竟然出动了!”
“完了……秋安少主这下……”
各种复杂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秋安身上,有担忧,有幸灾乐祸,有恐惧,也有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。
秋安却仿佛没听见周围的喧哗,也没在意身周那几道散发着强大禁锢气息的金色光线。
她甚至在心里乐开了花:
「系统!看见没有!什么叫史诗级装杯!!」
她得意洋洋地在识海里炫耀,
「我感觉我会成为他们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!教科书级别的!」
陆沉就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。
他早已从裁判席上站起,双手紧握成拳,指节捏得发白。
他的脸色极其难看,苍白中透着铁青,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
——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,是看到她安然无恙后的一丝放松,是面对长老会执法队的凝重,
但更多的……是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、炽热的爱慕与……骄傲?
他看着她,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,一件强大到令他心悸、却又让他无比渴望拥有的珍宝。
“秋安少主,” 那白袍“净言者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催促,“请即刻随我离开。”
秋安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——虽然只是极其敷衍地翻了个白眼。
“着什么急啊?” 她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上的喧哗,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慵懒和……不耐烦,“我还能跑了不成?”
她不再理会那白袍,径直朝着陆沉走去。
两步的距离,瞬间即至。
一靠近,陆沉几乎是本能地、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急切,猛地伸出手,
死死抓住了秋安那只拿簪子的左手!
他的手心滚烫,带着微微的颤抖,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。
“啧,” 秋安嫌弃地撇撇嘴,试图抽回手,“脏……换一只。” 她晃了晃自己的右手。
陆沉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,下意识地松开了左手。
秋安顺势将那只相对干净些的右手塞进了他依旧滚烫的手心里。
陆沉握着这只同样冰凉、还带着血腥气的手,
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,像是想笑,又像是被气到了极点,嘴角抽搐着,眼神复杂地盯着她。
秋安没在意他精彩纷呈的脸色,微微踮起脚尖,凑近他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,飞快地、清晰地交代:
“一会儿,” 她指了指场边被医官围着、依旧昏迷不醒的毅,
“你把毅,还有……” 她的目光扫向不远处脸色苍白、眼神复杂的玄知,“玄知老师,带回家。”
她顿了顿,看着陆沉那双写满震惊和“你疯了吗”的眼睛,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:
“在家等我。放心。”
家?在家等她???
陆沉感觉自己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!
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!这死女人!!
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?!那白袍“净言者”是什么级别的存在她知不知道?!
长老会最高执法机构!拥有先斩后奏的恐怖权限!
他们要带她去哪?去干什么?她到底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?!!
回个屁的家?!他现在只想把她打晕了扛走!或者立刻联系凛夜!或者……或者……
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几乎要淹没陆沉的理智!
他看着秋安那张近在咫尺、还沾着血珠、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狡黠笑意的脸,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!
秋安似乎很满意他这副“傻愣愣”的样子,轻笑一声,抽回被他握着的右手,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陆沉的脸颊!
“啧,回神了,喂!” 她甚至还恶劣地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只血手。
陆沉:“…………” 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,随时可能断裂。
秋安不再逗他,转身,朝着玄知的方向走去。
玄知的状态看上去比陆沉更糟。
他站在那里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嘴唇紧抿,身体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。
那双总是睿智沉静、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,此刻充满了茫然、混乱和一种……近乎破碎的疲惫。他从未如此失态过。
看到秋安朝他走来,玄知像是被惊醒般,猛地抬起头。
在秋安靠近的瞬间,他几乎是下意识地、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恐慌,一把抓住了秋安的手腕!
力道之大,让秋安都微微蹙眉。
“不要去!” 玄知的声音压得极低,语速快得惊人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
“不要去!立刻联系你哥!凛夜!只有他能……”
秋安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……恐惧?
她有些意外,随即轻轻摇了摇头,打断了他的话。她同样压低了声音,清晰地吐出几个字:
“一会儿,跟着陆沉。”
说完,她手腕微微用力,想要挣脱。
玄知抓得很紧,但秋安手上沾满了粘稠的妖血,滑腻异常。
玄知只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、带着血痕的指印,便被她轻易地抽回了手。
秋安不再看玄知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,她的目光,被场地中央突然出现的景象吸引了。
只见校场中心那片被妖宗鲜血浸透的空地上方,空间一阵剧烈扭曲!
一个巨大的、由纯粹金色能量构成的、布满古老符文的——笼子!
——正缓缓从虚空中浮现出来!那笼子金光璀璨,散发着强大而冰冷的禁锢气息,目标直指秋安!
“噗……”
秋安一个没忍住,直接笑出了声!
她看着那个缓缓降落的、金光闪闪的巨大囚笼,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滑稽、最愚蠢的事情!
她笑得甚至弯下了腰,肩膀因为忍笑而微微耸动。她抿着唇,喉咙里发出“呵呵呵”的、压抑不住的笑声。
这笑声在死寂的校场里显得格外刺耳,也格外……诡异。
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,不明白她为何发笑。连那白袍“净言者”兜帽下的阴影都似乎波动了一下。
秋安终于止住了笑,直起身,
伸手指着场中那个已经快要落地的金色大笼子,
脸上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笑意,眼神却陡然变得冰冷刺骨!
她抬起头,目光仿佛穿透了兜帽的阴影,直视着那几个白袍“净言者”,
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嘲讽和……毫不掩饰的杀意:
“你们这些老家伙……”
“是不是真活得不耐烦了?”
“羞辱特么谁呢!!???”
轰——!
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,瞬间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开!
陆沉感觉自己眼前一黑,差点真的厥过去!
他死死抓住旁边的栏杆,才勉强站稳。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?!
那是长老会的“净言者”!代表四界最高秩序和审判权的存在!
她竟然……骂他们“老家伙”?说他们“活得不耐烦了”?还……还爆粗口?!!
玄知也彻底僵住了,看着秋安那嚣张到极点的背影,感觉自己的道心……又碎了一次。
然而,就在秋安话音落下的瞬间——
场中那个散发着强大禁锢气息、眼看就要将秋安罩住的金色囚笼,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般,
“啵”的一声,毫无征兆地……消失了!
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同样由金色能量构成、但结构更加复杂、气息更加平和稳定的
——传送阵!阵图缓缓旋转,散发着柔和的光芒,静静地悬浮在刚才囚笼所在的位置。
这戏剧性的转变,让所有人都懵了!
白袍“净言者”的身影,如同瞬移般,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秋安面前,距离她不足三尺!
速度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!
他依旧微微躬身,姿态恭敬,但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深沉了。
他伸出一只同样被白袍覆盖的手,指向那个金色的传送阵,声音依旧冰冷无波,却似乎多了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意味:
“秋安少主,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