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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满唐华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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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满唐华彩 第353节
      “你去查。”
      杨国忠一愣,一瞬间却是没反应过来。
      李隆基道:“你是御史中丞,不由你查,谁查?”
      “臣领旨!定不负陛下重托!”
      杨国忠掷地有声应了,心中一片振奋。
      他完全没想到,在这时局如此紧张之际,竟然是他第一个得到了圣人的信任。而且还是在他的名字犯了金刀之谶的时候……不由感激涕零。
      陛下如此信任,如此信任……臣……
      杨国忠眼睛一红,落下泪来,大哭着重新跪在地上。
      “去吧。”李隆基温言道了一句,挥了挥手。
      待领了圣旨,杨国忠已得了高力士提点,出了华清宫便直奔讲武殿,远远地正见薛白,连忙热情打招呼。
      “阿白!”
      “阿兄?”
      “你的伤可好些了?为兄一直想去看你,又恐这名字连累了你。但现在好了,我已改名杨国忠’,正要去探望你。
      “多谢阿兄记挂。”薛白看向杨国忠手里的圣旨,问道:“阿兄这是得了差事。”
      杨国忠瞥了郭千里一眼,揽过薛白的肩,走了两步,小声计议起来。
      “我方才便一直在琢磨,圣人怎么不将这差事交给歧王、张驸马这些人,却交给我了?见到你,我便明白了,圣人其实是信任你啊,知你是杨家的智囊啊。”
      薛白连忙自谦道:“不,是信任阿兄。
      杨国忠更显亲热,道:“你得好好助为兄把幕后指使捉出来,此事,你可是第一大功,青云直上指日可待。”
      “我还需资历,不敢奢求大功。但若能尽一点薄力,定不推托。”
      “好!如今你我兄弟干一番大事!”
      薛白淡淡一笑,心里却是不以为然。
      他根本不信杨国忠任何一个字。
      因为,李隆基并非是为了“杨家智囊”,选择杨国忠的原因只有一个——当所有臣子都怀疑,就选一个最容易看透、且最没有威胁的。
      讲武殿几乎成了北衙狱。
      薛白等人走进堂厅时,只见陈玄礼正在与张说话,俨然有问询张咱的架势。
      “我从未与阿兄谈论过华清宫的扩建之事,且他接手时,西南段的宫墙应该已修好了。
      “驸马误会了,没有怀疑驸马的意思。”陈玄礼笑了笑,道:“但驸马可知?那些逆贼中有几人正是修建华清宫的劳役。”
      “我不知。”
      “驸马请吧。”
      “再会。”
      张咱又是一脸晦气的表情,出门时见到薛白,整理好仪容,温文尔雅地点了点头,自走掉了。
      杨国忠回头看去,问道:“陈将军怀疑驸马?”
      “问一问罢了。”陈玄礼道:“那些逆贼是在房琯外放、张均到任之间那段时间混入的。”
      杨国忠把手里的圣旨递过去,问道:“谁让他们混入的?”
      陈玄礼接过看了一眼,也不答话,看向薛白。
      “有几句话问状元郎。”
      “陈将军但问无妨。
      “状元郎与昭应尉达奚抚是朋友?”
      薛白摇了摇头,应道:“我想谋昭应县尉之职,与他有些交往。”
      “你才到秘书省多久便打算升迁?”
      “人往高处走。”薛白道:“且邸报一出,朝中有某几位重臣只怕不容我在长安。
      陈玄礼又笑了,再问道:“你与达奚抚作了哪些交易?”
      “他阿爷会给我的考课评上上等,我们会互相举荐。”
      薛白说罢,陈玄礼方才点了点头,看向身后一名录事官。
      一封奏折便被拿了出来。
      “好在状元郎坦诚,不然还真是麻烦了,达奚珣已经使人在给你们报功了。”
      “我一定坦诚。”
      “好,如此就没事了。”陈玄礼似不经意地又问道:“对了,还有何与达奚抚的来往?”
      “该是没有了。”
      “是吗?那他匿丧不报之事,你为何不向朝廷检举?”
      薛白犹豫了一下,答道:“我不知道真假,而且官场上没事检举同僚私事……我毕竟不是御史。”
      陈玄礼道:“还以为状元郎与达奚抚是朋友,帮他包庇。原来是知道此事有陷阱那就好。”
      薛白惊讶反问道:“什么陷阱?”
      “真不知?”
      “真不知。”
      薛白只觉陈玄礼句句都是陷阱。
      他得表明,他还没了解达奚抚到连达奚家的家事都知道。
      这过程中,杨国忠一句话也没有,反而有些自危之感。
      他们都看得出来,达奚抚已经招了很多东西了。
      与此同时,讲武殿后方,一间刚改造好的刑房中。
      达奚抚被挂在刑架上,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,话比询问他的人都要多。
      有时对方没问,他已直接说起来了。
      “昭应县令李锡与我不对付,他派人去洛阳查,说我匿丧不报……可其实,我阿娘开元二十九年就过世了,是供奉在龙门的舍利于天宝六载下葬北邙山。
      “你阿娘还有舍利?”
      “是。”
      “你方才说薛白也知道此事,为何不检举你?”
      “薛白向我示好,我感觉他在笼络我,《白蛇传》的事也是他刻意与我说的,否则我根本不知戏曲里缺一个法海。”
      达奚抚说到这里,恍然大悟一般,喊道:“我明白了!”
      “你明白什么?”
      “他们都在利用我,薛白故意献一出戏;王准、刑綫等人故意举荐刘化;还有李锡,他原是虞城县令,而那些妖贼多是河南府来的……就是李锡安排妖贼到华清宫!
      厅堂上,陈玄礼要问薛白的话差不多也问完了,自去华清宫觐见。
      看样子像是对薛白并无怀疑。
      “他一个大将军,还会查这些?”杨国忠嘟囔道。
      “想必是阴谋之事见得多了吧。”
      杨国忠点点头,道:“我们得去审妖贼刘化。”
      薛白此时才知刘化竟还未死。
      他不想掺和此事,若被有心人利用,还是很麻烦的。另外,陈玄礼很可能也派人在盯着他,看他与这些妖贼有无来往。
      但既然杨国忠相邀,他还是答应一起去审一审。
      刘化已经被刑讯得不成样子了,包括头皮,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肉是完整的。
      杨国忠进门一看,摇了摇头,道:“北衙技艺还是不够好,若是交给御史台,不至于如此惨状。”
      他入御史台以后,显然也与酷吏们学到了很多技艺,此时在肮脏腥臭的刑房里依旧谈笑风生。
      薛白没这种心情,到目前为此,这桩大案最后推在任何人头上都有可能,包括他与杨国忠。
      “阿白来问?”
      “也好。”
      刘化听到声音,抬起头来,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薛白。
      而他的另一个眼眶正在流脓血。
      “后悔吗?”薛白问道:“你只要忠于圣人,此时也许已是一位名满长安的角。”
      “我在戏台上……威风吗?”
      刘化嗓子吵哑,应该是因为酷刑使他嘶喊到哑了。
      唱功大概也已经毁了大半。
      “我是说,我刺杀昏君的那一下,威风吗?哈哈哈,快哉!”
      “啪!”
      杨国忠直接拿起鞭子,重重赏了刘化一下,叱道:“不许诽谤圣人!”
      “你们……身子虽然还没被阄掉,但你们的脑子被阄了……圣人?哈哈哈,封禅华山的千古明君,你们去问问有多少人想要杀他!李氏将灭,刘氏吉主!”
      “这疯状,无甚好聊的了。”杨国忠道:“我来吧。”
      他也不需要新的刑具,只需要一根粗壮的麻绳以及竹板。
      将两片竹板捆在刘化的腹部,以麻绳牵引,左右两边紧紧搅动腹部器官,这不单单只是夹,随着绳子产生扭动,竹板也会来回扭转,加剧痛苦。
      “说!谁指使你做的?”
      “我说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