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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满唐华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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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满唐华彩 第183节
      御史台早准备好攻讦王忠嗣,如同箭在弦上,此时突发变故,像是号角意外吹响,只能万箭齐发了。
      趁王忠嗣不在军中,直接贬了,再寻机弄死。
      ***
      京兆府狱。
      拥挤的牢房中,正有人在侃侃而谈。
      “刑部狱没去过,京兆府狱我却是第二次来,不过,上次我待的是重犯牢房,伱懂吧?那种谋逆大案……”
      “哪个是杜疼?出来吧。”
      杜五郎有些诧异,站起身来,问道:“案子还没结呢,这就放我出去了?”
      却是个小吏带着狱卒来开释他,道:“萧家悔婚了,此案不必审了。”
      “真的?!”
      杜五郎大喜,待出了京兆府,只见一众人正在门外等他。
      他第一眼便见到了薛三娘,她眼神羞涩闪躲,却又偷偷瞧他,使得他也不好意思起来。
      心里正悸动,却见一人穿着绿袍,挡住了他的薛三娘。
      抬头一看,竟是板着一张臭脸的杜有邻。
      “啊!阿爷?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回去的路上,杜五郎不由向杜有邻问道:“阿爷,你是如何让萧家退婚的?”
      “不知。”
      杜有邻眼中也泛起些疑惑之意,似有些想不明白。
      他知道一些薛白的计划。
      薛白与王忠嗣这种风口浪尖上的人来往,难免要遭到右相府的构陷。原本打算在被构陷时,退了与萧家婚事。
      奇怪的是,萧家反而先退婚了。
      “为何呢?”
      ***
      “将作监主簿萧邡之,见过寺卿、大夫、尚书。”
      “萧邡之,你所告何事?”
      “下官发现一桩大案,七日前,有人从将作监调走了正在为圣人造清凉殿的十余名大匠师,但下官核对文书,发现文书只允他们出监一日。仔细查访,遂发现有人私自使他们在沣谷监造军器,其军器巨大,发则声动如雷,威力不同凡响。”
      坐在上首的是大理寺卿李道邃、御史大夫裴宽、刑部尚书萧隐之,三人神色各异。
      萧邡之继续道:“下官又去工部、兵部打听,得知并无监造军器之事,此事甚为可疑。于是,下官使人盯着前往沣谷监的道路,终于发现是……王忠嗣所为。”
      上首的三位高官,不时有人走开,但也不会太久,便重新坐回来。
      终于,裴宽道:“王忠嗣乃四镇节度使,督造新军器,实属正常,你为何称是大案?”
      “下官听闻,圣人御旨命王忠嗣攻石堡城,王忠嗣按兵不动,反而回京,心中不安。”
      说到这里,萧邡之心中竟真的隐隐有些不安,缓缓道:“咸宜公主驸马杨洄说,他怀疑薛白乃是逆贼薛锈之子薛平昭。而这样一个逆贼之子,与王忠嗣在一起私造军器,着实可疑。”
      “原来如此?”裴宽喃喃道。
      李道邃、萧隐之都没说话。
      萧邡之觉得这反应有些平淡,与商量好的不一样,遂抬头看向萧隐之。
      萧隐之却是对上了他的目光,才反应过来,抚须道:“你可有证据?”
      “有。”萧邡之道:“咸宜公主手中有一封身契,另外,薛白身世必是假的,只需寻到薛灵即可证明。他们这些人互相勾结,妄称图谶,皆有迹可循……”
      正在此时,有小吏走过,萧隐之再次起身离开,附耳听那小吏说了一句。
      “此事并非右相安排,问问萧邡之为何这么做,再顺水推舟除王忠嗣……”
      ***
      沣谷监。
      一大队禁军牵马走上山路。
      “薛打牌!”
      “陈大将军竟亲自来了?”
      陈玄礼在这山林里走得不太高兴,低头看了一眼鹿皮长靴上的泥,喝道:“你若肯少惹些事端,我能来吗?!”
      薛白不惊,反问道:“我又惹何事端了?”
      陈玄礼抬手一指,几乎指到他的鼻尖,道:“休当我不知,你故意给右相下套,一而再,再而三,还不知悔改?!”
      “确实是。”薛白应道:“我就是与右相有私仇,没事便想给他点颜色瞧瞧。”
      “哈。”
      陈玄礼被气笑了。
      但知道薛白藏着这个心思是一回事,却不能以此治罪。
      “若非看在你真有本事的份上,就这些小心思,死八百回。”
      “那是我本就没向圣人隐瞒我陷害右相的心思。而且他真的想弄死我,这次又出手了?”
      陈玄礼重重“嗯”了一声,确实也对李林甫有些不满。
      明知道圣人喜欢薛打牌,还次次出手,这是坏;连薛白下套都看不出来,这是蠢。
      一国宰执,嫉贤妒能,到如此地步。
      “圣人命我来看看,那了不起的军器是何模样,真有助于攻石堡城吗?”
      薛白道:“我只管造,具体如何用,那是王将军的事。”
      “走吧。”
      “将军请。”
      陈玄礼挥了挥眼前的蚊虫,却见王维、李华正站在一边行礼,他哈哈大笑,指着王维道:“摩诘先生,此番是开窍了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“嘭!”
      巨响声中,一块巨石再次划落天空,重重砸在山林中,引得草木震动。
      ***
      弹劾王忠嗣的奏折如雪片一般递到了台省。
      李林甫却一直觉得整件事有哪里不对。
      他怀疑薛白故伎重施对他下套,但私造军器就是犯了忌讳,此事无论如何都会触怒圣人。
      忽然。
      “右相,兵部有人说,说是……”
      “说!”
      “军器不是私造的,库部员外郎王维,曾私下与玉真公主说过此事,是圣人御旨让他们造的……”
      “什么?王维?”
      李林甫其实并不惊讶,而是愤怒。
      他就知道薛白不可能犯这种错误,更何况有颜真卿提点,怎么可能造军器不先与圣人提,反而与王忠嗣先结交?
      薛白是在保王忠嗣,故意带王忠嗣犯错,引他动手,再通过证明此事是假的,使圣人连其它对王忠嗣的指责都不相信了……
      萧邡之是被人利用了。
      “快去,让大理寺、刑部严审萧邡之!是谁让他告状的!”
      “喏。”
      “右相,圣人诏右相觐见……”
      李林甫一时有些忙不过来。
      他知道此事背后绝不简单,不止有一方势力在保王忠嗣。
      说到底,薛白只是在造军器时顺带下了一个小小的鱼钩,是有人硬把右相这条鱼挂上去了。
      “谁呢?”
      ***
      陈玄礼走到一个大坑边,低头看去,只见那两三百斤的巨石已深深陷入了地里。
      他不由皱了皱眉头。
      并非是对这巨石砲的威力不满意,而是想到有了此物,往后华清宫护卫圣人,压力又要大增。
      无怪乎李林甫要以此事为借口弹劾王忠嗣。
      “走吧。”陈玄礼回过头,道:“回长安,给你们请赏。”
      “多谢陈大将军。”薛白应道。
      而他身后的匠师们虽然惊喜,却被龙武军大将军的气势压得不敢说话。
      “还有,猴子的故事写了没有?”陈玄礼忽然问道。
      “写了一些。”
      “给我,一并带回去。”
      薛白点了点头。
      他忽然想到,有心人从最近圣人都不找他讨故事这件事,就可以看出圣人早知道他在造军器。
      所以,哥奴一般都是不会上钩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