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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村口那个盲人木匠(乡村小镇,虐男1v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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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42.不是彩礼
      “陈挚!”
      倚坐在门边的乔佳善立马站起了身。
      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,小跑着来到陈挚身边。
      男人拖着载满木桩的板车,因发力而肌肉膨得发硬。麻绳在他的肩膀上磨出了一道红印子,即便垫着块毛巾,也免不了表面撕破卷起了带血的皮肉。
      他没有理睬她。
      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拄着盲杖向家门口的方向走。
      “我一大早就来你家门口,发现你不在家,只能坐在门口等。”
      乔佳善双手扶着板车边沿,助着他的力气一路推。
      板车停在了门前。
      男人脱下了肩膀上的麻绳,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串钥匙。
      摸索在门栏上的手终于握住了一个锁头。
      只听“咔”一声响,锁头打开来。
      “陈挚。”
      趁着他推开门栏,她上前几步来到他身边。
      一双手揪住了他的衣角:
      “你好些天都闭门不见,今天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……”
      他没有驻足,就连停顿都没有。
      被牵制的衣角随着他决然的动作而硬生生从她手中抽离。
      裹满冰霜的脸毫无所动,这是她从未所见过的冷漠。
      一盆凉水浇在她心头,冻得她发抖。
      在她还在纠结是强行追上前去的时候,肚子不争气叫了起来。
      “咕噜——”
      乔佳善捂着空荡荡的肚子。
      话里的委屈越添越浓:
      “我饿了……”
      落过门槛的脚步止在了原地。
      扶在门沿上的手渐渐松脱了下来。
      前发因垂首而遮在那双灰白的瞳前。
      他始终没有回头。
      她以为他会就此将门栏关合。
      没想到他低声道:
      “进来吧。”
      半露天的灶房没有烟囱,大铁锅里滚着开水,蒸汽往四面八方涌。
      挂面落了水,大手握着筷子敲在锅边,抵着锅壁伸入了水里,一圈一圈地搅。
      搅到干硬的挂面变软,再打入鸡蛋,添上几片新鲜的生菜叶。
      就是一碗速食简单的汤面。
      起水的油是猪油,自己熬的猪油添了香料,即便不放肉都十足的香。
      点缀在面上的一大勺辣椒酱已经将汤面染上了一大片辣油圈。
      当陈挚将汤面端在乔佳善桌前,她不禁吸了吸嘴角差点溢出的唾沫,狠狠咽了咽。
      她迫不及待执起筷子反复搅拌。
      直至辣椒酱的油红遍布在汤面里的每一个角落,她滋溜一声嗦吸了一大口——
      熟悉的滋味化作一道电流。
      顷刻间延着她的血管往全身每个角落里钻。
      思念的洪流从味蕾深处迸发而出。
      涌得她鼻腔发酸。
      可她不愿就此停下,而是大口大口将面条往嘴里送。
      塞得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,再细细咀嚼贪婪吞咽。
      烟火气里强烈的辛辣在尝过食之百态后显得尤为质朴。
      就像烹饪它的人一样。
      过于纯粹。
      这种纯粹令人着迷,令人上瘾。
      令人久久不能忘怀。
      抹去嘴角上的油渍,她望向相对而坐的男人。
      目色里余波难止:
      “你送给我的首饰我都戴在身上了。”
      说着,她摇了摇手腕,露出了金灿灿的指头一般粗的黄金手镯:
      “你给我买三金,是不是想跟我结婚?”
      她紧紧凝着那张冰冷的脸,拼命想从其中寻出一丝波澜。
      她追问:
      “这是不是你给我准备的彩礼?”
      灰白色瞳眸碎散着空洞无焦的视线。
      他藏匿在阴霾深处不愿脱身。
      “不是彩礼。”
      他说。
      “三金是提亲时候送给女方的,你还不承认?”
      她声急。
      只要他点头。
      只要他承认。
      承认他有想过与她在一起,承认他将她当作了爱人。
      她便能不顾一切去抓紧他,死不松手。
      “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。”
      他的话顿了顿,似是从鼻腔中叹出了沉沉一息:
      “你以后出嫁的嫁妆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嫁妆?”
      他有想过。
      为她的未来想过。
      她进了城,读了书,会不会身边有了陪伴她的男人?
      一个有文化的男人,能照顾她的男人。
      一个,健全的男人。
      她总有一天要和他人谈婚论嫁。
      她家里没人帮她准备嫁妆怎么办?
      没关系,那他就帮她准备。
      他头顶烈日拖着木头回,又身披星月拉着木作去。
      他攒钱换成金,攒金打成首饰。
      他捧着金作店打好的首饰,指腹轻轻摩挲。
      想着耳边的鞭炮声与喜乐声由远至近,由近至远。
      胸膛里的每一下跳动都刺得他生疼。
      他不敢奢望他亲手为她戴上这些金首饰。
      他只求,将她接出村子的婚车能开慢一点。
      因为他是个瞎眼睛,拄着盲杖走不快。
      慢一点。
      他就能跟在车后,送她远一点。
      他时常在想。
      倘若。
      倘若他没有生那场大病。
      倘若他没有瞎了眼睛。
      该多好。
      “我是个废囊人,没有什么能给你的,也没有什么值得你再费心骗去了。这些首饰你拿着,成家后也算是留给自己一个保障。”
      他变得异常冷静,不经意袒露出他面对她时以温软命名的惯性底色。
      只是相较于冷静,他更像是被抽离去了灵魂,只剩下一具空无一物的躯壳。
      她早该想到。
      从他曾经的万般抵抗与刻意疏远,她早该想到。
      她曾问他:你为什么这么帮我?你明明、你明明赶我走不想见到我,为什么还总是从门缝里给我塞钱?你是讨嫌我的吧?你那么讨嫌我,为什么还要给我那么多钱交学费?
      他说:你要好好念书,学文化。等走出了这口枯井,你才能看到光。光里有你想要的一切,还会有……还会有,能看着你的人。
      她曾问他:你就不怕,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。
      他说:那更好。
      少时她不懂。
      她一味将他的推拒视为薄情。
      然后变本加厉用刀口还在他身上,刀刀见血。
      废囊人。
      他自嘲着自己无用。
      这才是他推开她真正的原由。
      他不可能会坦然与她相守。
      他根本不会去想跟她结婚。
      他不敢。
      也不能。
      他不能拖累她,他不能牵连她。
      他不能害了她。
      “陈挚,我现在就告诉你,我之所以会回来,是因为我所计划的未来里有你。”
      既然他不敢跨出那一步,那么就由她来跨出。
      既然他竖起了坚硬的墙,那么就由她来敲碎。
      他的顾虑他的忧愁他的恐慌。
      她都会一一消除。
      “我不再是那个靠偷抢度日靠人施舍过活的小女孩了。我现在有存款也有赚钱的能力,我能靠自己让我们过上好生活。”